无论如何,人类好奇地注视地球的行星近邻——火星——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。当火星在星空中穿梭般地来回“走动”时,其光芒明暗相差很大:最亮时,比最亮的恒星 (天狼星)还亮三四倍;最暗时,仅比北极星稍亮一些。不仅如此,它在天空中运动,有时从西向东,有时又从东向西,情况复杂,令人迷惑。故而我国的古人把火星叫作“荧惑”,取其“荧荧火光,离离乱惑”之意。一旦它运行至心宿 (天蝎座),形成所谓“荧惑守心”的天象,还会引发朝廷的慌乱。
火星之所以显得如此不“安分”,道理其实也很简单。火星的公转轨道在地球的外侧,所以就不会有像“内行星”(水星、金星)那样的位相变化,也不会出现“凌日”,当然也不受早晚出现的限制。由于火星公转周期 (687个地球日)与地球并不同步,所以在地球的观测者眼里,它可以出现在夜间的任何时候、黄道附近星空的任何区域。如同在“复兴号”高铁观察同方向的汽车像是在后退一样,地球观测者眼里的火星有时候也会出现“逆行”的奇观。
同样由于火星的公转,会让地球处于太阳与火星中间 (当然,行星轨道面并不在纸平面上,所以三者并未成一直线),这时候就称为火星 “冲日”。假若“冲日”时火星又恰在其 “近日点”附近,则火星与地球的距离可近到5500万千米左右 (约为月地距离的150倍),这样的“冲日”称为“大冲”。平均而言,火星每15—17年间出现一次“大冲”。
火星“大冲”时,显得特别明亮,而且整夜都可观测,是观测的最佳时机。仅凭肉眼看去,火星似火一般在夜空中发出红色的光芒。从望远镜中看去,火星宛若一团燃烧的火球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原来,火星表面的岩石含有大量的铁。当这些岩石由于风化作用而成为沙尘时,其中的铁也被氧化成为红色的氧化铁。由于火星表面非常干燥,这些沙尘在风的驱动下,到处飞扬,很容易就形成尘暴。这种反复发生的尘暴,使得火星表面几乎到处都覆盖着红色的氧化铁沙尘,在太阳光的照射下,火星在夜空发出火红色的光芒。犹太人的希伯来语就以此将其径直称为“红色星球 (ma'adim)”。古时的中国人看到这颗星的颜色,则从红色想到了火光,于是就用五行学说中代表赤红色的“火”来为其命名,称其为“火星”。
可是,在古代的欧洲,人们见到红色的火星时,却联想到了流血与战争。如同金星是爱神“维纳斯”或木星是主神“朱庇特”一样,欧洲人也选择罗马神话中的“战神”玛尔斯 (Mars)来给火星命名。
其实,罗马神话里的玛尔斯,起初只被当作牲畜、农田与农夫的守护神,根本与战场无涉。后来,随着罗马帝国的“希腊化”,玛尔斯也“对标”了希腊神话里的“战神”阿瑞斯 (宙斯的儿子),摇身一变成为战争的象征。有意思的是,希腊神话体系里并不是只有阿瑞斯一位战神,那位身穿甲胄和挺举金矛的女神雅典娜同样也被当作“战神”崇拜。而且,“战神”只是雅典娜的一个“兼职”。身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,雅典娜有着一连串的头衔,她既是农业与园艺的保护神、司职法律与秩序的女神,更是希腊神话中的智慧女神。相比之下,希腊神话中的阿瑞斯则是凶残好战的化身。其胯下4匹战马也分别称为:埃通 (意即 “燃烧”)、科纳玻斯 (意即 “暴乱”)、弗洛吉奥斯 (意即 “火焰”)、福波斯 (意即 “恐怖”)。
不难看出,阿瑞斯代表的是纯粹野蛮的武力,文明的希腊人因此对它并不感冒。可是到了尚武嗜血的罗马人那里,对应阿瑞斯的“玛尔斯”则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待遇。在罗马神话里,“战神”玛尔斯的品格堪称完美,其地位仅次于朱庇特 (即宙斯)。在罗马,战神玛尔斯拥有以其命名的广场。罗马人在这里举行百人队大会、军事检阅,进行人口登记,年轻人还要在这里进行军事和体育训练。战争爆发之前,罗马执政官必定摇动玛尔斯的圣矛,高喊:“玛尔斯,醒过来!”进入帝国时代以后,玛尔斯不仅成为罗马军事的保护人,也是皇帝的保护人。按照传统习惯,3月是每年的罗马军队出征的季节。为了纪念这位战神,人们便把这位战神的拉丁名字作为3月的月名 (March)。同样,由于红色是战争的色彩,天空中那颗“红色星球”,在欧洲语言里就成了“玛尔斯”(希腊语是“阿瑞斯”)。